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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香传家,悦润人生

发布时间: 2025-07-15 来源:

春日的江南,烟雨朦胧,我与桃溪文学社的书友们踏访桐庐石舍村。富春江畔的这座古村落,黛瓦参差,石径蜿蜒,山石垒墙,石条成桥,恍若一幅洇染的水墨长卷。在一座明代老宅的厅堂里,悬挂着的“吃不穷,穿不穷,人不读书一世穷”的家训,四百年的时光在这十四个大字上沉淀,却依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:真正的传家宝,从来不是金银玉器,而是这一脉相承的书香。

一、家学共育:从识字卡片到共读时光。

读书之益,古今同契。物质的匮乏终可逾越,精神的荒芜却会让人生永陷樊笼。自为人妻母,我便将"书香传家"奉为圭臬。犹记1996年,两岁的稚子坐在地毯上摆弄积木,四周墙上贴满识字卡片。我们没有昂贵的玩具,却给了他最珍贵的礼物——在冬日的窗边堆雪人讲故事,在夏夜的灯下共读《过山龟》,在春日的郊外认识草木之名。颜之推在《家训》中道:“夫风化者,自上而行于下者也。”父母捧卷的身影,就是孩子最好的启蒙。

2007年参加无锡市语文学科带头人评比,我在家训练上课环节。丈夫与儿子甘当“学生”。丈夫常常故意抢答:“我有补充。”上初中的儿子在父亲鼓舞下,也积极举手发言,让严肃的演练变成温馨的家庭剧场。晚上,我与儿子坐在一条大长桌上,我读书写文,他做作业看书,两不相干,互不影响。而今想来,那张共用的书桌,那些并坐夜读的时光,恰是家风最生动的写照。正如苏霍姆林斯基所言:“家庭的智力氛围对于儿童的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。”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,让阅读成为我们家庭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2018年乔迁新居,书房成了我们心灵的栖息地。春日午后,阳光透过纱帘,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读《忘记我》时,常为钱秀玲的事迹潸然;丈夫读《重走:在公路、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》,时而与我分享杨潇笔下的山河岁月。这样的阅读时光,让婚姻在柴米油盐之外,更添一份精神上的琴瑟和鸣。

二、书香致远:从书房到社会的传递

由我创办的“汇溪读书会”已走过六个春秋,丈夫担任会长后,我们更将阅读推广视为共同的事业。每月一次的读书沙龙,每年一辑的《桃溪》文刊,还有那场场爆满的“新春诵读会”,让书香从家门飘向街巷。范仲淹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的家训,曾国藩“代代有秀才”的期许,在这些活动中得到了当代诠释。夫妻共读、读书推广,夫妻携手走上公益阅读之路,有幸被评为宜兴市优秀阅读推广人,无锡市最美“书香家庭”,江苏省第五届“书香家庭”,桃溪文学社也被无锡市宣传部评为“钟书阅读推广组织”。

我的读书脚步,走进张渚校园、社区、农家小院,也走向宜兴几所学校与文化场所。活动中,常有家长或老师问我:“如何让孩子爱上阅读?”我总想起印度诗人泰戈尔的比喻:“不是槌的打击,乃是水的载歌载舞,使鹅卵石臻于完美。”教育何尝不是如此?与其苛责比较,不如营造氛围。我常用奥修的话劝慰焦虑的父母:“玫瑰就是玫瑰,莲花就是莲花。”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绽放的时节。

很多家长表谢,其实,最受益的人是我!《夏洛的网》中,蜘蛛夏洛说出了人生的真谛:一只蜘蛛一生只忙着捕捉和吃苍蝇是毫无意义的,通过帮助别人,也许可以提升一点自己生命的价值。读书,让我与大家感受读书的美好,让生活变得更加丰富。

三、读书之辩:从无用到有用的叩问

“读书能修好漏水的水管吗?”面对质疑,我常想起石舍村的家训在当代的新解。必须承认,在这个被算法和即时反馈支配的时代,读书确实显得笨拙而低效。当短视频平台能在十五秒内教会我们红烧肉的十种做法,当小红书博主把巴黎圣母院的拍照角度精确到厘米,当智能助手Deepseek连孩子奥数题的解题步骤都清晰罗列,书籍似乎成了过时的工具。那位手臂打着石膏仍埋头刷视频的中年人,那位沉浸在“科学养身”还要教育小一辈的老年人,正是这个时代的缩影——习惯了用即时获取的答案兑换思考的权利,用碎片化的信息快餐替代系统的知识盛宴。

那个在沪嘉湖高铁上读《百年孤独》的白发妇人,她摩挲书页的姿态与邻座刷短视频的年轻乘客形成微妙对照;那位内蒙古到浙江求学的女孩,用细腻的笔触抒发对家乡的思念,与课堂上埋头补昨晚看电视落下觉的孩子,更是让人直接看到了他们的未来。这不是简单的代际差异,而是两种认知模式的较量——前者在主动驯服文字,后者正被信息驯化。

张渚镇"周二有约"读书沙龙里,那位身体残疾但阅读不止的女子,用自己的生活经历,道破真谛:"只有读书,才让我走出困境,并且拥有充实的人生!"那一张张泛黄的日记,那一本本读过的书名,那一段段读书之悟的微信推送,解释了“读书不是给生活提供标准答案,而是赋予我们重新定义问题的勇气”。读书的终极意义,或许就是守护生而为人的特权——在即时满足的狂欢中保持延迟满足的清醒,在标准答案的汪洋里坚持追问真知的孤勇。

读书的奢侈性恰恰在于它的悖论:它是最廉价的奢侈品。在宜兴新华书店,花两千元钱,我把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《宝水》《雪山大地》等五本书,以及自己喜欢的其它几十本书都搬回家了,而这笔钱在宜兴华地却买不到半件羊绒大衣。当我捧着《绿山墙的安妮》第三遍读,不仅重新感受纯真善良、热爱生活的小安妮,竟发现了“冒犯即成长”的反叛美学——这一百多年前的国外文学蕴含的教育思想,当今父母及广大教育者仍需在大脑中刻下烙印:真正的教育不是修剪个性的剪刀,而是让每株幼苗以自己方式破土的阳光。

年近耳顺,愈发懂得“人不读书一世穷”的真谛。读书不仅为教养子女,更是对自我的滋养。那些与经典对话的夜晚,那些被文字照亮的时刻,让我在琐碎的生活中,依然能仰望星空。正如博尔赫斯所说:“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。”一个充满书香的家庭,何尝不是人间天堂?每当我看见书架上整齐的典籍,就想起石舍村古老的家训,它像一粒种子,经过岁月的浇灌,已在我们的生活中开出繁花。读书的真正意义,在于保持生而为人的思想主权。此谓传家,此谓永生。